“藍先生早安！今天的早餐是海苔壽司卷，裏頭有小黃瓜、蛋皮、肉松和紅蘿蔔……啊！”</p>

佳佳才將手上的大餐盤擺在他面前，突然低呼，然後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“我居然忘記藍先生不吃紅蘿蔔，到底在幹什麽？我馬上拿回去重做……”</p>

藍競洋見她要收走，便伸手搶下大餐盤“這樣就好”</p>

“真的不用重做？”她有些訝然，大老板居然沒有刁難</p>

“我今天很忙”隨口編了個借口</p>

她把這句話當真了，以為大老板真的忙到沒空刁難“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了，藍先生請慢用，我先出去了”</p>

當佳佳在門口遇到趙秘書，還一面打著呵欠，一面跟對方道聲早安</p>

“今天也這麽輕易就讓她過關了？”趙秘書看著正在享用早餐的大老板，不禁語帶揶揄</p>

他涼涼地回道：“那個也字可以去掉”</p>

“是”究竟大老板明不明白這種反應代表的意義是什麽？趙秘書真的很想開口問，甚至點醒他，不過感情的事還是讓當事人自己發現比較好</p>

淩晨兩點，手機準時響了</p>

一直到響了第三聲，藍競洋才慢吞吞地接起，就是不想表現得太急迫，好像早就在等她打電話過來</p>

“……我以為藍先生睡了，正想掛斷”佳佳有些失望，但也有些高興，那是只有喜歡上一個人時才會有的患得患失，經歷過一次，實在不想再經歷第二次，偏偏還是遇上了</p>

藍競洋想到她白天直打呵欠的模樣，也不想讓佳佳硬撐著睡意，就為了陪他聊天“正要去睡”</p>

沒聽到她的聲音，還真是睡不著</p>

“那我問一件事就好……”她心裏一直有個疑問，想要得到解答</p>

他走進主臥室，靠坐在KingSing的床上，全身放松“什麽事？”</p>

“為什麽大家都稱呼你藍先生，而不是總裁？”佳佳沒有開燈，趴在自己的單人床上問</p>

“……總裁是我父親”藍競洋倒沒想到她會問這個</p>

佳佳還是不解“可是藍先生接了他的職位不是嗎？”</p>

“那只是名義上，等到有一天我可以超越他，自然就要改口了”想要追上父親的腳步，變得比他更強，是藍競洋的心願</p>

她翻了個身，換成仰躺的姿勢，趁這個空檔思考該怎麽回答</p>

“還記得我小時候的志向是開飛機，因為那時候剛跟父母去日本玩回來，覺得只要會開飛機，就可以到處旅行，是一件很棒的事，結果哥哥竟然騙我說女孩子不能開飛機，害我哭得好傷心，藍先生呢？你小時候的志向是什麽？”</p>

“……好像是當律師”他不太記得了</p>

“那麽為什麽不去當呢？”佳佳翻了個白眼，心想當律師的人要有本事把黑的說成白的，還要有三寸不爛之舌，像大老板這麽沈默是金的男人，總不能在法庭上釋放冷氣把大家全凍死，就以為把官司打贏了</p>

藍競洋登時語塞“那是因為……”就在父親的外遇事件曝光之後，一切都改變了，他崇拜父親，但也瞧不起父親，那種又愛又恨的心情，逼迫自己凡事都要做得比他更好，還要比他更負責任</p>

“藍先生，他是他，你是你，就算是親生父子，你們也是不一樣的，他不過是賜給你生命，可是靈魂卻是屬於你的，是完全獨立的個體，你有你的想法，只要走自己想走的路就好了……”</p>

就像她和兩個哥哥都不想跟父親一樣去當公務員，無非就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“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，你聽聽就好，已經很晚了，早點睡，晚安”</p>

耳邊傳來嘟嘟聲響，藍競洋還在思索她說的話</p>

他跟死去的父親是不一樣的……第一次有人這麽對他說</p>

就在這一剎那，好像套在身上的枷鎖被人取下來，整個人變得好輕松，也不再那麽痛苦，原來長久以來，是他把自己囚禁起來，再怎麽大聲呼救，也無法掙月兌，更沒有人來救他</p>

可是她方才說的一席話，卻讓藍競洋漸漸地月兌離父親的陰影，只須再跨前一步，就可以站在太陽底下</p>

他伸出手，渴望能觸碰到陽光……接下來幾天，兩人都沒再提起這件事</p>

藍競洋卻無法再欺騙自己，石佳佳對他來說，已經不再只是公司的員工，而是很重要的存在，他不希望她離開，想要將她留在身邊</p>

這種心情代表什麽呢？</p>

難道……就是那個他不敢再去相信，還有奢望得到的字眼？</p>

“……藍先生應該去找個女人談戀愛，偶爾出去約會，不要老想著工作，公司不會那麽容易倒的……”這天淩晨兩點，佳佳跟大老板這麽建議，其實心底並不樂意，可為了他著想，還是得這麽說</p>

他眉頭打了個結，有些不是滋味“你要我去找女人談戀愛？”他居然會覺得不高興，看來情況比想像中嚴重</p>

“藍先生只要勾勾手指，就有很多女人撲上來，任君挑選”佳佳的口氣很難不帶一絲酸味</p>

“你也會撲上來嗎？”他月兌口而出</p>

“……”佳佳那一頭傳來打呵欠的聲音“藍先生剛剛說什麽？”</p>

“沒什麽”自己究竟在想什麽，居然期待她說出自己想要聽到的話？藍競洋頭一次想探究內心深處的聲音</p>

佳佳又打了個呵欠“抱歉……我沒聽清楚……”</p>

“你快睡著了？”他雖然用疑問句，不過相當肯定</p>

她馬上振作起來“才沒有，我現在精神好得很，根本不想睡……”</p>

“別以為我聽不出來，想睡就去睡，以後不要再打來了”雖然不舍，可是藍競洋也不想看到她呵欠連連的樣子</p>

“那我把時間改成半夜十二點……”佳佳很珍惜兩人談心的時間“這樣藍先生也可以早點休息，就算一時之間還不習慣這麽早就睡覺也沒關系，總要試試看，你說這樣好不好？”</p>

藍競洋有些窩心“你就這麽擔心我又熬夜了？”</p>

“呃、嗯，是也不是……”要她怎麽回答？</p>

他不喜歡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“什麽意思？”</p>

佳佳又不能說因為喜歡他，希望每天都能跟他通電話，聽聽他的聲音“總之就是這樣，藍先生早點睡，晚安”不等大老板回應，她趕緊掛斷</p>

“不能說出來真的好痛苦……”佳佳在床上滾來滾去，還差點掉到床下“可是一旦跟他告白失敗，就什麽都完了……”</p>

等她滾累了，在睡著之前又想，當初跟趙秘書說好的三個月就快到了，不管能不能過關，恐怕也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繼續幫他做早餐，甚至連通電話的機會也沒有了，不如鼓起勇氣，抵心意說出來</p>

這麽一來，她就可以死心了</p>

隨著三個月的期限逼近，天氣也逐漸轉熱</p>

“昨晚藍先生沒有接電話，說不定是真的睡著了……”佳佳一早就提著制作早餐的食材走進茶水間“看來他已經慢慢地習慣早睡，應該很快就可以改掉熬夜的壞習慣了”</p>

她才正感到欣慰，這些日子所造成的睡眠不足，臉上還出現難得的黑眼圈，總算有了代價，口袋裏的手機陡地響起，趕緊把手擦幹，才拿起來接聽，是趙秘書打來的</p>

“餵！你好……我正在準備早餐……”對方語氣有些沈重，告訴她接下來幾天大老板不會進辦公室“為什麽……咦？我知道了……藍先生一定很擔心吧，希望夫人快點好起來……是，拜拜！”</p>

原來昨晚大老板母親的憂郁癥又發作了，還受了一點傷，幸好不算嚴重，緊急把醫師請來，又開藥來吃，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，所以大老板這些天都會待在藍家大宅，守在母親的身邊，以防萬一</p>

“……但願沒事”佳佳由衷地祈求</p>

因為不確定大老板這次會請幾天假，只能耐心等待，雖然工作輕松，可是她卻覺得度日如年</p>

佳佳不止一次地拿起手機想要打給他，告訴他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盡避跟她說，或者想找個人傾吐心中的痛苦，她也隨時洗耳恭聽，可是每每拿了起來，最後還是又放下</p>

就這樣過了五天，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</p>

因為是星期六，不用上班，佳佳把家裏打掃一遍，就是不想讓自己太閑，然後投入小飽的懷抱，只要沈浸在耽美的世界中，馬上就會渾然忘我，可是今天卻不管用，她還是不斷地看時間，然後再次確定手機的電力是否充足，已經到了神經質的地步了</p>

“打給他……不打給他……”手邊沒有花瓣可以摘，佳佳只好用今晚要吃的地瓜葉代替，一面拔著菜葉，一面喃道：“打給他……要我打給他嗎？”</p>

雖然地瓜葉給了一個答案，她還是猶豫不決，就怕會打擾到大老板，優柔寡斷到自己都覺得火大</p>

一直拖到晚上十點半，佳佳睜大雙眼瞪著天花板，實在是睡不著，於是告訴自己，只要響三聲，沒人接就趕快掛斷</p>

“好！”她在床沿坐好，撥通電話，心裏數著，一、二、三……在佳佳要掛斷之前，對方接聽了，不過沒有出聲</p>

“……藍先生？”她試探地問</p>

餅了兩秒，藍競洋才應聲“嗯”</p>

“我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擾，可是……”佳佳可以從語氣中感受到他此刻消沈低落的情緒“你還好吧？”</p>

藍競洋喉頭一緊“我不好，一點都不好……”</p>

如果不是快要崩潰，這座冰山絕對不會這麽老實地說出心裏話，這可讓佳佳急得團團轉“是你母親……”</p>

“不是，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了”他連忙解釋</p>

她松了口氣，慶幸沒有發生不好的事“那就好……藍先生要不要說說看，是怎麽樣個不好？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佳佳聽不太清楚“藍先生能不能說大聲一點？”</p>

“我餓了”藍競洋有氣無力地吐出三個字</p>

她嘴角抽搐“你餓了？”</p>

“嗯”</p>

“你們陽明山的別墅應該有傭人吧？”佳佳額際出現好幾個井字，害她以為出了什麽事，都快急死了“叫傭人煮給你吃……”</p>

藍競洋撇了下唇角“我下午就回到住處，現在不在陽明山的大宅”</p>

“那就打電話叫外賣！”她幾乎要吼回去</p>

“……算了！”這個回答並不是他期待聽到的</p>

“什麽叫算了？連叫個外賣都嫌麻煩……”這是哪裏來的大少爺？佳佳真是敗給他了，隨口說道：“要不然我煮給你吃？”</p>

“好！”這次回答得很快</p>

佳佳心裏不禁咦了一聲，把剛才的對話又倒帶一遍，差點笑出來，這位傲嬌的大老板，想吃她煮的就老實說，幹麽非要等她開口？</p>

至少這個男人想要吃她做的菜，這一點讓佳佳偷偷地高興了下，不過馬上又自我厭惡一番，只要喜歡上一個人，就凈會做一些傻事</p>

“我現在就去煮，再送去給藍先生……能不能把地址給我？”她拿出紙筆，仔細地抄在上頭“家裏沒什麽菜，炒飯可以嗎？”</p>

他回得很幹脆“都好！”</p>

“……到了之後我再打電話給藍先生”最好是這樣，要是再敢挑剔，她會把炒飯倒在大老板頭上</p>

幣斷電話，佳佳匆匆忙忙地沖進廚房，把要用的食材從冰箱裏翻出來，一陣鏗鏗鏘鏘，過不了多久，蛋炒飯的香氣就冒出來了，裏頭還加了不少肉絲和蝦仁，接著又煎了豆腐，再配上自己腌的泡菜，全部裝進保溫餐盒內</p>

當她開車出門，才發現忘了換衣服，身上還穿著灰色連帽休閑服和X牌運動拖鞋，想說要不要折回去，又怕把大老板餓壞了，不禁苦笑一下，反正那座冰山也不會註意到，換不換都一樣</p>

佳佳不想再為了討好對方開始註意自己的外表，也為了符合對方心目中理想的模樣試圖改變自己，那種傻事不會再做了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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